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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見蒲棒

2015/11/14 14:07:44    作者:紀效成    閱讀:5147    評論:0

  前幾日回鄉(xiāng)下看望父母。晚間在庭院納涼之時,幾個鄰居小孩手持燃著的蒲棒追逐打鬧,那冒著青煙的蒲棒,睜著猩紅的眼睛,似乎在向我講述故事,我呢,竟然真的沉醉到兒時。
  我的家鄉(xiāng)河網(wǎng)密布,魚肥蟹黃,荷藕飄香,令人神往。但在我的記憶里,蒲,或許才是我童年形影不離的伙伴,也是蒲給了我童年多彩的記憶。
  有水的地方,就有蒲的身影。她身著綠色的長裙,兀自舒展在清風清水間,像恬靜而羞赧的少女,淡淡清香,端莊而不妖媚。
  初春時節(jié),爸媽有時會燒上一大碗可口的鮮湯,而主料就是蒲的嫩芽,就是現(xiàn)在聞名遐邇的蒲菜。鵝黃蒲菜,口感嫩脆,是難得的佳肴,更是大自然的饋贈,經(jīng)過媽媽的精心烹制,蒲菜便在我童年的河床上扎下了根。
  五六月份,成片的蒲塘里蒲花盛開,農(nóng)人們也開始忙碌了。起早到蒲塘里采摘花序上的雄花,我們這里叫打蒲黃。采摘回來后曬干,將它賣入中藥店,貼補家用。每每這時,我們孩子要求父母割一些“芽蒲”(就是未生長成熟的蒲)回來,曬干后我們編織蒲扇、蒲鞋等,不僅好看、實用,而且更能展現(xiàn)我們的技藝。作品獲得贊美后,心里比吃了蜜還甜。
  夏天來了,蒲里抽出的一支支橘黃的穗也派上了用場。它叫蒲棒,曬干后點燃它,可以熏走蚊子,而且還有蒲的清香。有時,我們手持蒲棒追逐著螢火蟲,但更多的是我們常常找一塊有風的地方,鋪上一大張塑料薄膜,四角插上燃著的蒲棒,躺在薄膜上面數(shù)星星,講故事,猜謎語,不知不覺竟能睡到天明。
  秋天來了,大人們也開始割蒲了。那時,我們這一代最主要的副業(yè)就是編織蒲包,這當然需要蒲了。聽大人們說,看哪家貧富,就看他家蒲堆的數(shù)量和大小,還是有道理的。記憶里,無論春夏秋冬,我們總是三個一群五個一黨的團在一起織蒲包,無形中就有了比賽的意味,速度當然就提高了。有時,有人唱歌,還會即興上演一場免費的聽覺盛宴,真是開心至極。
  其實,在秋季我最喜歡做的一件事,就是將蒲中藏著的許多蒲棒摘下來,曬干后扯出花絨,制成枕絮當枕頭用。每晚頭枕蒲絨的枕頭,柔軟舒坦,不久就會進入夢鄉(xiāng)……
  媽媽見我一直不言語了,用胳膊肘將我搗醒。我一笑,說見到蒲棒令我想起了好多兒時的事。
  父親接過話茬,說,現(xiàn)在渠塘、河道少了,蒲也少了,蒲棒更是少見了。想當年,我們這一代多虧了蒲啊,要不然會餓死好多人的!
  他們的話說得不緊不慢,但我心頭一震,是啊,渾身是寶、要求于人的甚少、給予人很多的蒲,被日益擴大的鋼筋水泥、瀝青路面等逼得走投無路了,而我們反而高唱贊美詩,陶醉于自己的豐功偉績中,殊不知是我們親手埋葬了我們身邊的伙伴、朋友!
  看著孩子的皮鬧,我真的高興不起來了,我想有很多孩子是沒有辦法走進蒲的快樂世界里的,我為他們感到悲哀,為我們感到慶幸。
End全文結(jié)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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